本文配图为电影剧照,非当事人本人,下同
跳楼的段法官
文 | 范少罡律师,律新观察特约撰稿人
律新观察“余是以言之”团队原创出品
春天的正午,阳光明媚,“司法民工”们在单位食堂吃过午饭,正利用饭后难得的闲暇时段,凑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。然后,我们就听到了一个让人无比震惊的消息:本院新任命的研究室主任段法官,昨晚跳楼了——她从法院办公楼后面不远处的一栋烂尾楼的楼顶一跃而下,摔得面目全非。段法官患有抑郁症,大家都知道,但她竟决绝地跳了楼,还是在新的任命下来后不久,实在令人震惊和唏嘘。
十年前我初到法院工作时,段法官已是民一庭的资深法官,法院公认的才女之一。
我慕名浏览过她写的几篇裁判文书,皆逻辑清晰、文笔流畅、严谨规范,确实优秀。不料,在接访回来的飞机上,当事人张某某竟对她拳脚相向,揪住她的头发,狂扇耳光。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折辱,毫无心理准备的段法官情绪崩溃了,她在飞机上疯狂拨打电话求援,空姐上前也阻止不了。
后来,段法官整个人就不好了,情绪经常失控,对当事人产生阴影了。院里为了照顾她,只好调整她到研究室任职。扇她耳光的张某某,虽然无理却仍执着地坚持上访,装疯卖傻的招都使出来了,甚至曾在接访的车里拉屎。法院、政府都拿她没办法,最后司法救助了她100万,然后张某某的病就奇迹般地好了,也不再上访了。
段法官情绪依然不好,特别容易激动发火,其夫难以忍耐,最终两人离婚收场,分道扬镳。令人称奇的是,段法官的前夫离异后很快寻得另一半,并且就在段法官所在的小区置办房产。他们恩爱地上班或散步时每每路过段法官家的楼下,真是让段法官情何以堪。
段法官文字工作很出色,两年后升任纪检监察室主任,但抑郁症更加明显了,平均每年要住一次院。大家平常都认为法官的工作很辛苦,把案子办好就可以了,没有必要严格考勤,尤其下班时间没有必要严格控制。在这种心态下,我对法官的考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只要开庭不迟到,不和当事人失约,基本不太计较。一次她的老领导早退了五分钟,被她记录下来,第二天还进行了通报。为此,大家对她颇有微词:加班你不管,早退个几分钟你却斤斤计较!况且你自己经常看病请假,凭什么对我们如此严苛?因为这个缘故,段法官的人缘不太好,升职的测评每每得分不高。
有一年,临近年底,工作压力比较大,段法官又抑郁住院了。
段法官住院,但她的工作不能停,领导让我代她写一些材料。我本身就有不少材料,再帮她写,确实累的够呛。把写好的材料交给她审阅时,她又无比认真让我改这改那,令人十分郁闷。我对此不太理解——其实很多材料都是形式主义,有就可以了,有必要那么认真吗?十年的法院民工生涯,累坏了我的腰,我决定辞职,法院整材料的大任非段法官莫属了,她也如愿以偿升任研究室主任。只愿段法官在天堂里安好,在那里不用写判决和材料,不用面对奇葩的当事人,能够遇到一些让她开心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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